我与父亲的旧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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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已经去世十三年,在他刚离开我们的前面一两年,我常常痛苦,在夜里哭泣。一方面是对他的思念,另一方面是对未来的生活的恐惧。曾经有一天我在隔壁寝室同学电脑里看了一部韩国电影《元卓的天使》,一再想起父亲,还未看完就冲出房间,跑到无人的地方痛哭。

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也有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事业,趁着自己还依稀记得小时候和父亲相处的回忆,记录下来,以做回忆。

父亲口才很好,我似乎只遗传了一点,父亲酒量很好,我丝毫没有遗传。父亲极少生气,永远在说笑话,永远是很乐观的。

8岁 父亲带我和姐姐一起去了福州,可能他要办点事情,当时麦当劳举办者一个活动,只要涂满一个画片,就可以领取两份薯条。在和父亲朋友的小孩一起画完之后,我按耐不住,想要自己去麦当劳先换一下薯条回来吃。在出发的时候,我努力记忆大方向,努力记住穿过了几个路口。可是很遗憾,在换完薯条回程的路上,我还是迷路了。如此反复的走了好几个来回,我还是找不到回去的地方。很无奈,我只好回到麦当劳的位置,在门口坐着不敢再乱动。过了没多久,父亲和姐姐就坐着的士来了,找到了我,父亲没有骂我,心情愉悦,可能觉得我没有走丢已经足矣。

8岁 在福州,遇到了一个国彩小学的小伙伴,父亲给了我两百元巨资,让我去小区里的小卖部买奥迪双钻,特地嘱咐我,给小朋友也买一辆我们两一起玩。后来玩的很开心,这位小朋友送给我很多他自己收集的卡片,父亲让我记下彼此的联系方式,未来可以书信往来。很可惜,后来和这位伙伴失联,卡片我在家里放了很久,依稀记得是龙珠和灌篮高手系列的带镭射效果的卡片。

9岁 父亲从福州给我带回来我爱吃的香辣鸡腿堡,我从此记忆里就有了这个香辣鸡腿堡的味道,我舍不得吃,放在冰箱里,带去学校里当午餐,引人注目。之后的多年,我仍然很喜欢吃放冷之后的香辣鸡腿堡,那是可以让我回到小时候的味道。

12岁 家里的院子的水井边上,曾经有一棵紫荆花树。种下十几年,枝繁叶茂。一到夏天,便会生长到隔壁邻居家的窗台上。有一天,父亲和母亲一道,清理这些多余的树枝。父亲穿着背心,爬上树干锯木头。一边锯,一边骂,因为确实干活太烦人了。夏天的阳光和知了的嘈杂,让我对这一幕印象很深。后来在一次作文比赛里,我把这段故事写进了作文里,我说父亲一边干活一边骂娘。本来是真实的生活记忆,可能并不那么文雅,导致这篇作文并没有获奖。但是这么多年过去,阳光、知了,还有满地的紫荆花树枝,都在我的记忆深处。

14岁 在我14岁生日那一天,父亲给我送了一块表,告诉我:“今天开始你正式有了自主的民事行为能力,以后你要做什么事情,可以自己做决定了,只要你可以承担这个决定带来的所有结果”。这句话之后伴随了了一生,在结果到来之前,我都可以快速的做出决策,从未做过一个优柔寡断之人。

15岁 父亲出差很久,回来带了报纸里包着两块石头,父亲说这是他们矿山里挖出来的打磨的大理石。花色确实很漂亮,我记忆深刻,是红色的水磨大理石。一直追加投资,我们全家都很期待,认为这次父亲一定会获得成功。当时为了能够更好的切割,父亲举债进口了国外的切割机,无奈硬度不够,次品率太高。

15岁 有一天可能是端午节,晚上7点多我还未回家,因为我在学校隔壁的网吧玩游戏。玩着玩着,我觉得不太对,回头一看,父亲坐在我身后不远处的椅子上,看我玩。当时的网吧,灯光昏暗,烟雾缭绕,我仍然可以看清他严肃的表情,他的眼镜上还有一些雨滴。我很紧张,赶紧收拾东西走到他身边。他拎着安全帽,有点严肃,告诉我赶紧回家。回家的路上下雨了,他开着摩托,我骑着自行车。我依然很紧张和他说“别告诉妈妈”,“你自己回去和她说”,之后无话,他开的很慢,和我一起到家。到家之后,桌上已经一桌子菜。母亲很生气,质问我去了哪里。父亲点了根烟说 “在网吧找到他的,先吃饭吧。”战战兢兢吃完饭,母亲质问我哪来的钱,我支支吾吾,掏出来自己的团员证,那是我唯一可以夹钱的物件,钱都来自我虚构的书本费。父亲说,钱全部没收了,以后不可以再去网吧玩不回家了,我满口答应。回到房间,我只能乖乖的看看书,父亲一会儿进来了,把团员证丢给我。“想去玩很正常,但是太迟回来家人会很担心,尤其是你妈,以后不要让她担心。” “嗯”。没有更多的对话,待他出去,我打开团员证,里面多了一百块钱。

17岁 我在福州突发急性肠胃炎,当时父亲刚好出差福州,本来不想联系他,不得已让他来看看我。当时估计他的经济已经很紧张了,我坐着一个小摩的来校区找我,看我没事,留了一点钱就走了。那段时间,父亲比较消瘦,开始有白发,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。当时他还是极其乐观的,乐观的我以为他会坐着大奔驰来看我,满足我的虚荣心,当他坐着小摩的晃晃悠悠来的时候,我是有些许失望的。

19岁 第一次坐飞机,是我上大学的时候,父亲、母亲一起陪我去办理入学。到了酒店,父亲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款索爱的手机,作为我上大学的礼物。这款手机可以定制主题,也是我第一次尝试自己设计了UI的手机,可能因此我就种下了做UI的种子。我很开心,拿手机和父亲合影了一张,那是我和他最后一张合影。